“啊——”
睡梦中的陆无双被噩梦惊醒了。
四周围黑漆漆一片,她被母亲和妹妹围在中间,靠着避风的山石入睡,脚边不知是谁,彼此起伏的呼噜声还有说梦话的,最前方亮着篝火隐隐的还能听见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那是守夜的。
八月的天,夜里已经很冷。做噩梦出了一身的汗被冷风一吹止不住的打哆嗦、她在被褥里尚且如此,被隔离开的孙氏,还有宽叔他们呢?
孙氏与她,比之方氏还要亲厚几分,那与亲生的母亲没有什么区别,陆无双与孙氏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经历的更多,现在孙氏病了,她亲自将人隔离出去,病好了皆大欢喜,病不好……陆无双这辈子也没法儿原谅自己。
“你在哪儿啊,”她将冰冷的手捂在脸上忍不住低泣。
相隔这只队伍的几百米外,病了得孙氏还未完全睡踏实。
与宽叔离开队伍后孙氏叫骂这让宽叔不要管她,但宽叔心意已决,在她哭哭啼啼中捡了柴,用树枝搭了一个能避风的垛子,最后告诉她,已经待在一起大半天了,要是瘟疫的话他肯定被传染上了,所有不用在赶他走,两个人应该相依为命。
孙氏知道这是在宽她的心,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说服宽叔,在心里默认自己已经害了他。
天渐渐的黑下来,干粮外加一碗黑色的汤药递到跟前,孙氏停止的眼泪又抑制不住的奔流,她第一次主动抓住宽叔的手,泣不成声,后悔自己为了声誉错过了两个人最好的年华。
“心里别怨无双,她是最难的,咱们做老人的得理解孩子,”宽叔还以为孙氏哭成这样是因为被亲身的儿媳妇隔离开了。
“不是,孙氏泪眼朦胧:“我不怪她,是我脱了无双的后腿,我不能把病气过给别人,就这么死了我也不怨谁,我……我哭也不是为了这些。”
“那是为了啥?”
年纪虽然一大把了但是有些事让孙氏一个女人家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别别扭扭的说没什么。
宽叔也不追问,道:“趁热把药喝了,等会儿摸一下看看还发不发热、”
“嗯,”孙氏羞射了一下,苦苦的药喝到嘴里,心里这比汤药还苦。
就要死了,她有太多的遗憾。
“你说我要是能看到阿宁也成家立业了该多好?”
背对着孙氏的宽叔,快速抹了把眼睛,怪罪道:“说不定就是简单的发热,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咱们先用着药,过几天就好了呢。”
谁也安慰不了孙氏,她有太多的放不下,憋着难受,絮絮叨叨的与宽叔说起来。
夜深了,对面燃起了让人感到温暖的篝火,宽叔也把火堆烧的旺旺的。孙氏喝了药便在用树枝搭建的垛子里歪着、宽叔坐在对面,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出神的望着她、
年轻时就相识,粗粗算下来几十年了,他心里一直有她,但她不愿意在找个男人嫁了,他不勉强,平时能帮把手就帮一把,几十年下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夜深了还离的这么近。……可宽叔宁愿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安安静静的,想她的时候远远的能看见一眼就行,也不想这个藏在心底的人换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
上天该是有多残忍,才会忍心夺走人们的性命。
“非得死人的话就要了我的命吧,”宽叔无声祈祷,被热泪模糊了得视线抬起来看向黑压压的夜空。
这是饥寒交迫的一夜,人们在天还未亮时就被无情的露水冻醒了,躺不住,只好站起来不停的走动,挤在篝火旁取暖。
大锅的咸粥看起来稀稀拉拉,加了野菜才勉强让打雷的肚子安静下来。